白宫9月16日公布的文件显示,美日将在数周内就关税问题达成一致。日媒还报道称,下周美日首脑见面时,美国将同意不再上调日本汽车的进口关税,也不再对进口配额进行限制,这一承诺将写入两国关于贸易问题的联合声明。日本外务大臣茂木敏充对此进行了确认。8月底,美日双方已经就贸易谈判达成初步协议,就等着9月底近200个国家的代表齐聚纽约时让美国总统出一回风头。
实际上,美方的松口源于日本单方面在15年内将美国牛肉等农产品的进口关税降至9%,让美国享受和CPTPP签约国一样的待遇。日本还将在5到7年取消对美国葡萄酒的关税,同时购买大量美国滞销的农产品(玉米大豆等)。而美国付出的仅仅是搁置针对日本汽车的关税。
2019年5月17日,美国对欧盟和日本下了“最后通牒”:给欧盟和日本180天的时间与美国进行谈判,否则就加征汽车和零部件的关税。白宫认定,外国汽车及其零部件对美国构成安全威胁。丰田随即在5月19日叫屈:直接或间接为美国创造48个工作岗位,累计在美投资600亿美元,深耕60多年就落这么一个结果?而白宫更绝,直接怒斥“这些投资不受欢迎!”
美日在贸易领域存在不可调和的矛盾,多轮谈判都难以取得进展。美方一直要求日本把从美国进口猪牛肉等产品的关税降至“跨太平洋伙伴关系协定”的水平,而东京则要求华盛顿撤销针对日本汽车所加征的关税。
双方长时间都难以找到“妥协点”。回想一下,美国总统2019年5月26日刚一抵达东京,就迫不及待地召集日本大企业负责人“训话”,命令他们加大对美国的投资,还以一种“吃亏者”的语气调侃:美日贸易并不公平,正因为如此你们才如此喜欢我们。在现场,美国总统还点名丰田总裁。
此前,白宫痛批TPP对美国汽车业的毁灭性影响。由此可见,美方的胃口没那么容易满足。在进口汽车问题和顺差问题上,日本恐怕不能过于乐观。让步一次的结果就是此次让步。
白宫的胡搅蛮缠,就是把安全承诺和正常的贸易行为搅拌在一起,令日本无可奈何。
美媒在2019年6月曾经报道称,白宫认为“美日安保条约”不对等,认为条约只是单方面规定美国有保护日本的义务,在日本遭到袭击时提供援助,但没有规定日本须出兵协助保卫美国。白宫还认为“美军在受到压力的情况下从冲绳那个巨大基地搬迁是被掠夺了土地”,因此日本应该对此进行赔偿。
日本学者认为,这是美方在为贸易谈判寻找筹码,而且迎合了美国那些蓝领阶层支持者。威胁退出美日安保条约,就是在逼迫日本让步。东京方面有2个选择,一是提高安保开支,为驻日美军担负更多的军费,二是在贸易方面做出让步。而无论日本如果选择,赢的都是白宫。
当然,日方猜测美方不会也不敢撕毁“美日安保条约”,因为一旦美日联盟解体,西太平洋地区势必会出现“军力空白”,对西方来说安保风险直线上升,夏威夷将直接成为第一线,甚至美国西海岸都将受到冲击和影响。更何况,如果美军不再保护日本,那么东京方面势必要寻求拥核,这将从根本上动摇核不扩散条约的根基,加剧东亚和东南亚的地缘风险。
日方也很快进行澄清。安倍的官房长官菅义伟在6月25日对外界表示:美方退出“美日安保条约”一事不会发生,我们已经向白宫求证,退出条约不符合美日双方的利益。
尽管如此,但日方还是要重视美方释放的信号。看破不说破,朋友还能做。华盛顿传出的声音有时看似荒谬,但每一句话恐怕都有其目的与意涵,需要体会一下才能发现其暗藏的玄机。美方的确不会放弃保护日本(同时也是对日本的占领和控制),但除此之外美方还有很多工具和方法可以运用,在一些领域稍稍打个折扣或耍个花招,受损的还是日本。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
日方还必须考虑的一点是,白宫释放此番言论,恰恰发生在安倍5月份以“国王”级别的待遇来欢迎美国总统、宣布采购105架F-35战机、共享高级日料、陪打高尔夫球和相扑表演、共同登上准航母“加贺号”之后。日媒觉得安倍已经做得“够意思”,向全世界再次证明美日关系坚如磐石,但美方觉得日本“意思还不太够”,需要再“意思意思”,不要让“有点意思”变成“不好意思”。
美方或许认为,总统破天荒地在安倍邀请下登上“加贺号”,让安倍与他并肩而立,这就是莫大的恩典。这象征着强大的美国海军与盟友站在一起,更是为安倍撑腰,帮助他赢得更多支持,继续坐稳首相的位子。
可见,美方付出的是“虚”,而从日本获得的是“实”。白宫如此薅羊毛,也是因为缺钱。日媒9月15日报道称,五角大楼为了支持白宫修建182公里的“边境墙”,将127项“延期军事项目”资金转移挪用,其中18亿美元属于驻外美军,包括驻日美军基地的4亿美元预算。这笔费用是否会在下一年度的美国国防预算里弥补?答案当然是否定的。美方的做法是“将与盟国合作改善美军负担”,也就是说,让比较富裕的盟友来承担。这样一来,美国就能从盟友的口袋里掏出修墙的钱。日本当然也跑不了。可以说,安倍也是在捏着鼻子让步。
华盛顿的做法当然是在透支“美日同盟”的信用额度。这恐怕也将成为一个分水岭:之前美国是“净安全提供者”,此后美国成为损害日本安全环境的麻烦制造者。
安倍心心念念的是与俄罗斯解决领土问题,想拿回“北方四岛”。但在9月5日的“东方经济论坛”上,尽管安倍与普京热情拥抱,但俄方态度强硬:美国废止了“中导条约”,导致“美日安保体系”成为俄罗斯的主要威胁之一,因此拒绝就领土问题协商。
不仅如此,为了回应美方的中导试验,俄罗斯加速在“北方四岛”的军事部署,2019年3月俄军向国后岛、择捉岛派出坦克参加军演,8月14日至9月4日还在择捉岛东南进行“深海机器试验”。除此之外,俄军还要把“堡垒”反舰导弹系统部署到“北方四岛”,将防御的战线外扩。如此一来,日本北海道部分地区都将被纳入预警范围。
安倍应该明白,这几个岛是永远也拿不回来了。可以说,美国的恣意妄为,根本没有考虑到日本的关切和利益。
回想2018年9月,也是在联大会议期间,韩国成为全世界第一个与美国修订自贸协议的国家,颇有点“既然无法反抗,不如乖乖顺从减少点损失”的意味。
可在接下来的这一年,青瓦台并未获得预期的益处,在韩日争端中,白宫偏袒安倍,甚至指责韩国在独岛的军演。而在美日达成FTA之后,首先利益受损的是韩国,据韩方研究机构的数据,预计韩国的贸易顺差将减少275亿美元(约合1950亿人民币),主要受损的产业是汽车和机械制造。
未来一段时间里,日韩还会继续追随美国,但这条路还能走多远,这2个国家恐怕心里也没数。满足美国胃口的门槛会越来越高,早晚将卡在蛋上。美国精英信奉的是“我们的成功与他人的失败间毫无瓜葛。”日韩就像是2个钱包,对美国的手不设防。美国的日子还能将就,但盟友们就没那么好的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