观察者网17日报道,因90分钟内发生5起泼硫酸事件,伦敦考虑立法把酸液列为危险武器。BBC中文网20日发表《触目惊心--伦敦怎么成了“泼酸之都”?》一文,详细叙述了伦敦“泼硫酸”问题的来龙去脉。
伦敦北部。4月,一个周六的下午,一对华裔夫妇推着两岁的儿子在街头漫步,突然遭人泼强酸袭击。一家三口均不同程度受伤,父亲脸部大面积“无法复原性腐蚀”,警方形容严重到足以“改变(他的)生活”。
伦敦东部,同是4月,一家夜总会内,泼硫酸导致20人受伤。
伦敦东北,上周四晚,大约90分钟之内,两名青少年骑着偷来的小摩托在街头向陌生人泼硫酸,至少5人受伤,其中一人伤势足以“改变生活”。
在英国,泼硫酸已经不是偶发事件。近年来,此类袭击事件急剧上升。有统计称,英国泼硫酸攻击率人均已经位居世界第一。而泼硫酸事件大部分发生在首都,难怪,有英国媒体甚至把伦敦称作“泼硫酸之都”。
4月在伦敦夜总会泼酸事件中伊萨贝拉受伤
多严重?
BBC向警方获悉的数字显示,2016-2017年,英格兰总计发生使用腐蚀性材料袭击案504起,与2012年相比翻了一番都不止。
全英警长委员会NPCC的数字显示,2017年4月之前的六个月当中,英格兰和威尔士总计发生强酸、腐蚀性材料袭击事件400余起。
已查明的袭击者中,五分之一未满18岁。
英国腐蚀性材料攻击事件,数字由BBC向警方查询
不同点?
伦敦慈善组织“泼硫酸幸存者国际基金”的负责人Jaf Shah说,泼硫酸现象并不是新生事物,维多利亚时代英国既有发生,但是最近的数字实在“令人震惊”。
他向BBC介绍,在亚洲南部国家,泼硫酸曾经更为普遍,多半是男性针对女性泼酸,起因通常是婚姻、恋情等两性关系。
但在英国,泼硫酸的多是年轻男性,受害的多半也是年轻男性。他认为,原因在于此类袭击通常和团伙有关。
很好用?
米德尔斯大学犯罪学家、常年研究团伙现象的哈丁博士(Dr Simon Harding)说,泼硫酸是团伙之间显示强势、权力、控制的一种方式,“酸”现在已经取代刀、成为团伙成员的“首选武器”。
泼硫酸的“优势”包括:酸好买、容易携带、容易使用、威慑力大、作案不容易被抓住,抓住了罪责也更轻。
现有法律中对泼硫酸没有具体的控罪。泼酸者最可能被控“蓄意严重伤害身体”罪,但是用刀则有可能被控“企图谋杀”罪。再者,泼酸也很难证实,因为现场很少会留下DNA证据;凶器不过是个瓶子,丢起来比刀容易许多。
泼硫酸相对也更加容易。哈丁说,袭击者无需紧密靠近受害者;最容易让对方眼睛受伤、破坏视力,作案后可以轻松逃走。
泼硫酸给受害人带来的后果相当严重,致残、毁容,这还只是肉体上的,精神上的创伤将伴随一生。对有预谋、有计划地要恐吓、伤害对手的团伙成员来说,有什么能比泼硫酸给他们带来更大的满足?
太好买?
强酸威力很大,但是非常容易买得到。任何人都可以从五金等零售商店购买,无需申明原因和用途。
购买含有强酸的各类家庭用品—比如漂白剂、下水道清理剂等—并没有年龄限制。现有的“爆炸性材料和有毒物质条例”仅适用于批量销售、供应此类化学物品的商家。
但是想买刀就不一样了。英国法律规定,不得向任何未满18岁的人卖刀,除非刀刃可折叠、长度不满3英寸。
想在英国买枪,难度就更大了,特别是要和美国比的话。数字显示,在英国,枪支杀人的案例每年只有50-60起,大概是每一百万人里才有一个。而在美国,每一百万人中有30人丧生枪下。根据美国枪支暴力数据库“枪支暴力档案”统计,仅在2015年,美国枪支暴力就导致13286人丧生、26819人受伤。
7月初伦敦泼酸案受害者、伦敦快递小哥Jabed Hussain说:多亏我当时带着头盔......
怎么办?
哈丁认为,严打泼硫酸,政府需要从三方面下手:控制强酸获取渠道;刑罚与持刀犯罪等同;加强对黑帮的监管教育。
Shah希望政府推出强制性具体规定,比如购买腐蚀性化学材料必须用银行卡支付,以便今后追查;出售强酸必须要有执照。
去年伦敦的泼硫酸案中大约有三分之一发生在伦敦东部的Newham。该区的工党议员蒂姆斯(Stephen Timms)提议,没有正当理由携带强酸应该和带刀一样被看作触犯法律。
大都会警察局表示,已经开始向零售商宣传,敦促他们提高警惕,注意那些可能会购买腐蚀性物质做武器的人。
英国内政大臣Amber Rudd周日(16日)放出狠话:“终身监禁”(指受害者一生难以摆脱创伤)不能只留给泼硫酸受害者。
她同时宣布,政府将对有关泼硫酸事件的各个环节展开重审,包括现有法律、警方办案、判决、获取危险用品、支持受害者等。
一生之痛
当然,必须说明的是,泼硫酸攻击仍然只占英国犯罪的一小部分。NPCC负责泼酸攻击案的警官基顿(Rachel Kearton)告诉BBC,和持刀犯罪相比,泼硫酸数目依然“微小”。
但是她说,泼硫酸是"可怕"的犯罪,最"令人厌恶"的是,这种犯罪绝对是“有预谋”的,动机是“让别人一生痛苦”。
这一点,31岁的丹尼尔(Daniel Rotariu)有痛切感受。几个月前,他在熟睡中遭女伴泼酸,双目失明。
他说,“我做噩梦……我每天、每小时都看得到,恍如昨日。我一生一大半都要这样过……有时我真希望自己……没有活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