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玉琴是中国水利电力对外公司非洲业务一部综合处处长,2002年至2005年曾经在中国驻卢旺达大使馆政研室工作。虽然过去了十几年,如今的她依然会想起那近3年生活中的点点滴滴。
图为刘玉琴(右四)在参加当地节日庆典时和卢旺达少女在一起。徐 州摄
图为张永蓬和“金毛船长”(右)在海上合影。
(原标题:2018年中非合作论坛北京峰会将于9月3日至4日举行。这是中非友好大家庭的又一次大团圆,将奏响中非人民心手相连、亲如一家的新旋律。而在过去的岁月里,中国各界人士来到广袤的非洲大陆,为许多国家的经济发展和当地人民的美好生活作出了贡献。让我们一起聆听他们讲述自己的经历——我在非洲的日子里)
图为王冰在观看保安鲁比(左)和同事下国际象棋。
图为今年国际儿童节前夕,中国营向当地小学赠送文体用品。王 俊摄
厄立特里亚
谢谢你,“金毛船长”!
■ 张永蓬
中国社科院西亚非洲研究所首席研究员
2014年至2016年,我有幸被派往厄立特里亚(简称“厄特”)工作两年。厄特人的正直、坚忍、勤劳、善良给我留下深刻印象,但最难忘的,还是他们对中国人的友好热情。
得益于中厄关系的密切,在厄特的外国人当中,中国人是人数最多的群体,也是最有荣誉感和幸福感的群体。每每走在街头巷尾,只要见到中国人,当地人一般会投以友好的目光或微笑,小孩子通常会热情地高喊“China!”(中国)。
一次在路上,迎面缓缓走来一位年轻的厄特妈妈,右手牵着看上去刚刚学步不久、走路尚不稳当的孩子。看着妇女投来礼貌而友好的目光,我做了简单的回应。出乎意料的是,那个还没过妈妈膝盖高的孩子准确发出了“China”的稚嫩童声。顷刻间,望着孩子圆圆大大、纯粹天真的眼睛,我既吃惊又感动。如此小的孩子竟会说“中国”,让我不禁为中厄关系深厚的民间基础而感慨。
厄特人对中国人既友好,又充满感情。我在厄特港口城市马萨瓦的一次休假经历堪称神奇。
一天,我们从下榻酒店坐船前往远方的绿岛。船至离岸不到10海里处时,天空开始阴沉下来。很快,海风裹挟着海浪不断将船推向新高。
经验丰富的船长急告我们风暴即将来临,需紧急返航。我坐在船舷边,尽管用手按着,我那顶新买的遮阳帽,还是被一阵急风吹进了大海。
望着渐渐远去并卷入海浪中的帽子,让我心疼不已。由于地处高原,阿斯马拉的阳光实在火辣,遮阳帽是绝对必需品。何况落海的帽子是花120美元托同事从迪拜买的,对我而言实在金贵。但面对现实,只得放弃。
神奇的是,当船返回岸边时,那顶遮阳帽竟然跟着船尾回来了。我喜出望外,急询船长是否有竹竿之类物品将帽子挑将上来。孰料,那船长稍一定睛,竟转身径直跃入海中。只见激浪翻滚中,船长几个鱼跃便接近并抓住帽子,在众人的担心惊叫中,一番眼花缭乱的回游动作,船长已然翻上船舷,把帽子递到我手中。
看着神奇地失而复得的帽子,我不禁感激万分。事后得知,由于船长头发偏黄,人称“金毛船长”。谢谢你,“金毛船长”!你让我感受到厄特人的品质,看到中非友好的真实含义。
卢旺达
“千丘之国”的竹子情缘
■ 吕添添 中国援卢旺达竹子种植加工和利用项目翻译
2016年3月10日午夜,我坐在卡航飞机上,身边坐着一个在浙江义乌经商的突尼斯人。他用蹩脚的英语问我去哪儿,我说去东部非洲的卢旺达工作两年。他表现出一丝惊讶,接着问我是不是第一次出国。我心里一笑,这不仅是我第一次出国,更是我第一次坐飞机前往离家1万多公里的非洲大陆,参与中国援卢旺达竹子种植加工和利用项目(该项目由中国商务部委托国家林业局竹子研究开发中心承办,开始于2009年,现在进行项目第五期)。
转眼间已经在卢旺达工作两年半了。这是怎样的一个国家呢?卢旺达号称“千丘之国”,自从民族和解后,焕发着让人欣喜的自信和友善。坐在车里,走在路上,每当他们看到我这副亚洲面孔,就会脱口而出一句发音标准的“你好”。
因为工作的原因,我接触到不同社会层次的卢旺达人,上至卢旺达国家各类部门的官员、国际组织的雇员和商人,再到底层的工人和农民。虽然他们来自不同的教育背景和家庭环境,但都一样地和善,轻声说话,工作不紧不慢,说说笑笑。虽然办事效率普遍不高,但好在能把事情办完。卢旺达整个国家反腐力度很强,官员不会吃拿卡扣,所以我在各部门办事时,只要按要求准备文件,他们都不会有任何为难之举。
所有的卢旺达人都是天生的演说家。在集会上的发言最能体现他们隐藏在良善外表下的慷慨激昂,极能带动听众的神经,一道跟着兴奋。我们在加工技术培训结束时会让一部分学员做培训总结,他们的讲话会讲很久,会引起其他学员的附和、议论和鼓掌,如果我不去打断,他们能讲满一个小时。
在非洲的这几年,见过许多人,经历过许多事,但现在仍然充满新鲜感,也充满感激。这片热土上的每个角落,都有咱们中国人奋斗的身影。在卢旺达的两年不仅仅是我职业生涯的一个转折,更让我经历了非洲文化的洗礼,这些最终都会沉淀成我的精神财富。
莫桑比克
异地恋三年终成眷属
■ 于卿龙 中铁20局莫桑比克公司市场开发部部长
去年11月,带着远在莫桑比克工作的领导和同事们的祝福,我回国休假迎娶我的新娘。3年异地恋,终于有了结果。
刚开始的时候,她常常抱怨,为什么不能陪在她和家人身边。我告诉她,莫桑比克是我的第二个家,割舍不下。
我是莫桑比克纳卡拉走廊铁路项目的一名参建者。这条铁路由世界矿业巨头巴西淡水河谷公司投资,他们要求最严格的就是职业健康安全管理。由于当时我们还没有适应国际规则,没有组建起一个成熟的职业健康安全团队,遇到了很多困难,于是公司派我前去参与职工健康管理。
说实话,一开始我真的很不适应。投资公司以其严格的HSE管理闻名于世,管理规定多如牛毛。我只能用最笨的办法,加班加点学习这套管理体系的规范、标准和程序,并加强对莫方员工的培训,跟业主做好沟通互动,不断完善各项管理体系。日积月累,我们渐渐跟上国际化的步伐。
2016年6月30日,纳卡拉走廊铁路顺利完工。我被授予象征巴西淡水河谷公司HSE管理最高荣誉的证书。通过对我个人的褒奖,证明经过3年多的磨合,我们的管理团队在HSE管理方面作出的努力得到了认可。
记得在修建纳卡拉走廊铁路时,我们住在一个叫那米亚罗的偏远地区,那里的信号特别差,每次跟家里人打电话,都要去3公里外的小镇。我和同事们过了近两年的“隐居”生活,常常开玩笑说,这真是见证真爱的时候!值得庆幸的是,我和她经受住了考验。
在莫桑比克工作的这几年让我成长,也让我怀念。我跟我的新娘说,希望有一天你能去莫桑比克,见见我的同事们,见见我的外国朋友,他们是我的家人,也是你的家人。
她说,好。
利比里亚
保安鲁比的故事
■ 王 冰 空军工程大学理学院 退役教官
2014年12月-2015年12月在利比里亚参与维和的时候,我担任中国驻联合国利比里亚特派团最高军事代表。我们在首都蒙罗维亚租了一个带院子的两层小楼,七八个人住在楼上的几个房间里。我们雇的4位当地保安住在一楼,鲁比是他们的头。
鲁比大约40来岁,中等个,身体不算魁梧。作为保安,他对工作恪尽职守,守夜、巡查,他都亲力亲为;一旦大门或者墙上的铁丝网出现了异常,他总是第一时间来和我们商量怎样加强安全措施。
那时正是埃博拉病毒肆虐的时候,每天都有几十甚至上百人死去,大街上随处可见倒毙在地者。周围的人整天都焦虑不安,惶惶不可终日,但鲁比他们依然勇敢地坚守着自己的岗位,对院子周边出现的当地人也格外留心。
有一天下午下班回来,我发现鲁比非常沮丧,心情很沉重,便问他发生了什么事。鲁比告诉我,他的儿子病得非常重。我说,那你赶快回家,看看能帮上什么忙。鲁比很无奈地说,算了,离家太远了。我知道鲁比的家离首都大概100多公里。这在国内也许根本不算什么,但在饱经战乱、百废待兴的利比里亚,回家的这100多公里可就难了,再说,眼下埃博拉疫情又是如此严峻。
我们几个人商量着要为鲁比做点儿什么。我们将身上的零钱凑在一起大概有500美元,立刻给楼下的鲁比送了过去。同时,我们又赶紧联系不久前抵达利比里亚的中国援非抗埃医疗队,请求他们提供帮助。遗憾的是,第二天下午,鲁比的孩子还是死掉了。我们见证了一位父亲的巨大悲痛和深深的无奈。那几天,我们的心情都很沉重,毕竟都是有孩子的人,对鲁比的悲痛感同身受。
又过了十来天,这件事似乎已经过去了。一天下午,鲁比拿了一把香蕉送上楼来,说他的妻子一定要让他谢谢中国人。他跟我讲,虽然自己的孩子不在了,但中国援非抗埃医疗队的到来正在挽救无数个孩子的生命。他相信,利比里亚人一定能战胜病魔,利比里亚的明天一定会好起来。
这是一个悲伤的故事,我永远都不可能忘记。回国后,我常常给自己的孩子讲起这件事。我希望他能明白,幸福美好的生活并不是理所当然人人享有。他只是比较幸运地出生在一个和平的国家。
肯尼亚
少年老板觅商机
■ 吴训朴 上海某中学高二学生
我爸爸以前做的是木材生意,主要经营非洲木材。除去耳熟能详的小叶紫檀、黄花梨等名贵木种的名字外,我从他的经历中得知最多的是他对于非洲的印象。直到一个偶然的机会,2017年底,16岁的我第一次来到位于非洲东部的肯尼亚首都内罗毕做关于当地手工艺品的调研。那次调研让我了解了非洲手工艺品的特点:有些粗糙,但有着浓郁的非洲特色,因为当地人民把对自然的热爱都融入了艺术创作中。
同时我也注意到,由于缺乏销售渠道和市场,手工艺者在简陋的工作环境下每天工作12个小时以上,也无法真正改善自己的生活。因此我萌生了为他们搭建一个销售平台的想法:把他们的作品介绍到中国,为他们开辟更广阔的市场。
肯尼亚的调研结束后,我从商业角度分析了非洲手工艺制品进入中国的可能性,作品发布在互联网平台上。在考虑各种成本后,我选择了“微店”的形式,一是因为运营成本低,二是微店的受众广、传播快,能为我吸引来更多的客户。
第二次来到内罗毕,我被称作小“吴老板”。我的目标更加明确,就是寻找合适的商品和合作对象。在当地木雕销售者带领下,我走访了内罗毕市郊的一个百人木雕加工作坊。
在那里,我用视频记录下了一个个木雕背后的故事。我了解到,年轻的哥哥为了两个弟弟的学费,从12岁就开始在作坊雕刻木雕;父亲拼命工作是希望为自己的儿子提供尽量好的生活,以后能不用从事木雕行业……有了这些故事,我手中的木雕也有了温度。
我最终选定弗兰纳斯作为合作对象。他从事木雕行业将近20年,每天工作10小时以上,每月的收入折合人民币不到600元。听说我的微店运行模式后,弗兰纳斯很期待:“很希望我的产品能销往中国,我想以后我能更多地雕一些中国顾客喜欢的动物形象。”
现在我已经带着在非洲收集的故事和商品回到中国,同时与非洲合作方一道设计好了合作方案,还找到了价格合理的运输公司。
我从未觉得搭建中非贸易平台这个想法崇高或是伟大,这就是一件双赢的事。我很享受帮助非洲手工艺人把产品卖回中国的过程,虽然艰难,但收获满满,有多少挫折,就有多少快乐。
@张诗不远整理
刚果(金)
军人使命编织和平
■ 彭际源 中国第21批赴刚果(金)维和营建筑排工程师
2017年9月,我参加中国第21批赴刚果(金)维和营,远赴非洲执行国际维和任务。一年来,我们穿越火线执行和平使命,与当地非法武装斗智斗勇,与埃博拉、霍乱疫情生死抗争,不仅圆满完成联稳团(联合国驻刚果(金)稳定特派团)司令部赋予的任务,还积极为当地人民筑路修桥,开展抗击埃博拉等人道主义医疗救援行动,为饱受战祸之苦的刚果(金)任务区人民带来了希望与和平。
今年5月至8月,刚果(金)姆班达卡市和北基伍省先后爆发埃博拉疫情,恐慌像刮风一样传开。虽然疫区距离中国营较远,但当地不少发热村民纷纷涌向中国营求助。一次,一对年轻夫妇带着小女儿来“闯”中国营,面对卫兵持枪阻拦不禁嚎啕大哭。原来,10岁的玛吉娜一连3天高烧不退,父母以为她感染了埃博拉病毒。得知中国维和军人“有求必应”,他俩驱车30余公里来中国营寻求帮助。虽然赵军医确诊玛吉娜只是一般的发烧症状,但青年夫妇再三请求让玛吉娜留在病房,在他们看来,住在中国营的医院里女儿才更安全。
尊重是最好的人道。今年1月,在距离中国营不远的基伍湖畔,一辆丰田轿车不慎坠入湖中,因事故现场坡陡路滑,作业面狭小,当地政府和民众几次救援都以失败告终。求助电话打到中国维和营后,我和官兵们紧急驰援。
当我们赶到时,事故车辆已经沉入湖中近1个小时,遇难者家属的哭声撕心裂肺。我们心里只有一个念头:一定要把遇难者的遗体打捞上来。一名水性好的战士潜入湖中,把绳索固定在事故车上,再用机械将车辆成功拉到岸边。虽然没能挽救生命,但中国维和官兵的人道主义精神赢得了围观者的掌声,围观者纷纷竖起了大拇指。
在非洲维和的日子,我和战友们忠于军人使命,用生命践行大国担当,为当地人民带去了和平与希望,也用实际行动把人道主义精神书写在非洲大地上,中国维和军人成为一张行走的中国名片!
(王永安整理)
《 人民日报海外版 》(2018年08月30日 第 09 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