制图:潘旭涛
时光的沙漏重新装满时,我们的“回乡偶书”又与读者朋友见面了。
这是本报持续多年的传统。每年春节我们带着浓烈的感情回家,带着满心的希望返京,在农历新旧年交接之际,与故乡重逢,与家人相聚。这是特殊的情感纽带,作为记者,一年之中我们与形形色色的人、色彩斑斓的事打交道,我们倾听世界也描述世界,我们寻找故事也讲述故事,我们走遍中国并写遍中国,我们前往严肃、隆重的场合,我们传递党和国家的大政方针……但是,唯有在春节这几天,我们重新变成儿子、女儿、丈夫、妻子,我们在家的港湾里辞旧迎新。
每年,在“回乡偶书”里,我们的报道对象不是别人,只是家人;在“回乡偶书”里,我们不需要特地采访。
正如习近平总书记所说,“在家尽孝、为国尽忠是中华民族的优良传统。”我们的家庭,是千千万万个幸福美满家庭的一分子;我们的家人,是生活日渐美好的人民的一分子。我们写下自家的团圆故事,因为这些故事与读者的故事一起,构成又一个和谐美好的春节。
今年,我们的6个故事同样来自天南海北,既有时光荏苒的况味,也有指尖微信里的温情,我们与您分享,也期待新的一年讲述更多更好的中国故事。
(本报记者 刘少华)
福建厦门:
老爸回到16岁
本报记者 叶晓楠
父亲是江西人,不过,福建厦门对他而言,无异于第二故乡。上世纪70年代,年仅16岁的父亲,在厦门当了6年兵,把他人生中最青春的年华,浇灌在厦门的山山水水。
时光飞逝,一晃40多年过去了,父亲总是念叨着要带母亲去厦门转转,看看他当年站岗放哨的地方,可由于各种原因未能成行。
好在父亲的愿望在这个春节实现了,我们一家仨口陪着父母亲,一起在厦门度过了一个愉快的假期。一路上,向来严肃的父亲表现得很兴奋,到了厦门更是兴致勃勃,火车站、厦门大学、海滩、鹭江大厦……眼前繁华的城市,渐渐与他记忆里的那个城市融为一体。
在海边的胡里山炮台附近,父亲开心地说,足足有一年的时间,他站岗的哨位,就在这个炮台附近。当年,他在这片海里学会了游泳,习惯了闽南的饮食,更听遍了昼夜不息的海浪声。
我们在鼓浪屿上转了好几个小时,这个小岛依然秀美,游人络绎不绝,商店客栈林立,日光岩依旧岿然屹立,而父亲的老朋友或许早就搬了家,直到我们离开也没能联系上。尽管有了这点小遗憾,可是看到如今的鼓浪屿,很多老建筑得到了良好的保护,街道整洁安静,一派富足祥和的景象,父亲还是很高兴。
在厦门的海滩,父亲一坐就是一个下午,我问他,您想什么呢?他说:什么也没想。多少年了,我无数次地盼,什么时候能再回到这片海边,再坐上这么一回,再吹吹海风,听听浪花声,那就好了,现在,我的心愿实现了……
山东烟台:
年味是关爱的味道
本报记者 潘旭涛
“年味淡了。”这几年,每到春节,经常听到这样的感叹。
小时候,过年的确很热闹。我家在山东烟台,当时我们住在父母工作单位的大院里,大年初一早上,大院里的人互相串门拜年、问好、欢笑,气氛很热烈。
父母出门拜年,我就留守在家中。留守其实是一个挺重要的角色,一上午,我要“接待”几十拨来拜年的人,认识的、不认识的,都喊句“叔叔、阿姨,过年好!”还要再说一句:“进来坐坐吧。”
后来,我们搬家了,虽然还在烟台,但是离原来的地方整整180公里,于是,我家的春节突然变得安静了许多。初一早上,没有人登门拜年了。刚开始,家里人不适应,觉得这样一点儿不像过年。
换一个角度想,互相拜年、出外聚会的时间少了,家人之间单独相处的时间就长了。于是,这些年我体会到,年味更多的是关爱的味道。
在家吃饭,吃到合胃口的菜,不自觉地就会说一句:“这个好吃!”十有八九,母亲的下一句话就是:“带些回北京吧。这个海蛎子是你爸到渔船上买的,这个加吉鱼特别鲜……”“不用了,网上都能买到。”每次我回绝之后,母亲脸上的表情都会有些失落。有时我也不忍心拒绝老人的好意,就只能答应“少带一点回去”。于是,每年过年母亲都会抱怨我的行李箱太小。
在回京的火车上,我刷到一段抖音小视频。一位外国朋友问中国人:春节车票那么难买,你们为什么非要回家呢?他不明白,团聚是春节最本质的意义,而团聚是为了家人更好地表达关爱。我想,只要家人间的关爱在,年味就不会变淡。
北京:
新家里不一样的年
本报记者 杨俊峰
今年春节,是我在北京过的第一个春节。
2018年,工作在北京的我,终于把家也安在了北京。为了让父母过个不一样的年,我特意把他们接到北京,体会一下在首都过年的感觉。
“好像来了北京就能到中央电视台现场看春晚了。”进家门的时候,母亲笑着跟我说。
我的家庭是一个“移民”家庭。如果从父亲那一辈算起,我就是“移民”的第二代人了。上世纪80年代,生在黄土高原、长在晋西北农村的父亲,乘着改革的春风,凭借自己的努力考上了大学。
父亲要去的城市是石家庄。记得刚收到通知书的时候,奶奶很不理解。她问父亲:“怎么刚从这个村里考出来,又到那个庄里去上学了?”
就这样,父亲从贫穷的村子里走出来,后来在太原安了家,实现了从农村到城市的“移民”。
而现在,在北京成家立业的我,则实现了从中部地区到东部发达城市的“移民”。
与老家相比,北京的年安静而梦幻。街道两侧的红灯笼一眼望不到边,红色成为节日里最温暖的颜色。夜里千门万户彩灯亮起,整座城市璀璨得就像阳光下熠熠生辉的水晶。
母亲端上了饺子,还是家乡的味道。一家人边吃年夜饭边看春晚,快乐而温馨。只要身边有家人相伴,所在即是故乡。
湖北洪湖:
江边小城换新颜
本报记者 叶子
一年一度,回家过年。年味儿不只在阖家团圆的年夜饭桌上,也不只在春联装扮的一家一户内,而萦绕于整个城市之中。新年新气象,我的家乡——湖北省洪湖市这样一个江边小城,就焕发出许多新意。
流经城区的内荆河变了样。现在人们更爱称它“一河两岸”,原来,河的两岸都修建了步道、广场等公共区域,已成为一处休闲娱乐景区。河上几座大桥车水马龙,桥下行人悠闲自得。两岸建筑高低参差,楼体上的花字祝福着新年,各色灯光绚丽多彩,水中倒影也好看。
令我印象最为深刻的还数江边高大的摩天轮,闪着彩灯一圈圈转个不停。2018年夏天,我参加了长江经济带主题的采访活动,沿江顺流而下,夜间江上行船、白天上岸采访,从岳阳到武汉的那天晚上,船经过家乡,父母便到江边去看我。其实哪能看见人呢,还隔着一个南门州呢,肉眼可见的也就江边那座摩天轮了。我拍下照片发给父母,他们也在摩天轮下自拍一张发给我。就这样,仿佛真的见面了一样。
也许因为这次经历,也许本就是长江边人,家人对长江有着深厚的感情。大年初二,当“长江之恋——长江流域十二省市春节联欢晚会”上唱起“洪湖水,浪打浪,洪湖岸边是家乡……”一家人满是自豪。人们说,离开后,才会对家乡有更多认知。今年过年,我发现了家乡小城的新变化,也找到了和父母间感情的新连结。
河南商丘:
西陈村办了台村晚
本报记者 陈振凯
年前,我被拉进一个微信群——“快乐西陈村”。一看群里,国权、雁飞、文权、方印……这些名字我太熟悉了,都是村里的发小。大家热闹地商量一件事:给村里办一台村晚。
我老家在豫东平原柘城县一个名叫西陈的村子。村里还没搞过集体文化活动,现在竟然要办村晚了。当年的发小们,组织、凑钱、策划节目、拉赞助、租音响、弄灯,事还真让他们办成了。
雁飞在县国土局上班,刚从部队转业回来,喜欢文学创作。这次村晚,他负责主持和摄影,还把图片和文字发在了“智慧柘城”客户端上。村晚准时在村西头广场举行,节目很热闹。我已经完全不认识的“两位外出务工回来的美女”,“来到现场决定共同为乡亲们表演一个节目”。雁飞评价她们“在没有经过彩排的情况下倾心演出,完全不亚于专业演员”。
小孩们也上台了,今年6岁的陈婉顼和5岁的陈婉瑜小朋友,也为大家带来了一支舞蹈,姐妹俩动作统一、舞步合拍,引得台下小朋友们争相模仿。村里老年人也爱广场舞,和中青年一起表演了《月下情缘》和《夜之光》。
我没在老家过年,通过雁飞的图文和群里的视频,感受了大家的愉快和对美好生活的向往,抑制不住自豪,发了条朋友圈。很遗憾,远在大别山南麓,我只能遥祝。
黑龙江哈尔滨:
喜见旧友做母亲
本报记者 李贞
从北京到哈尔滨,跨越1200多公里,这是我的春节回乡之路。起点这边,是独立、奋斗、属于自己的生活;终点那边,是亲人、旧友、温暖的回忆与港湾。
去年末,我初中时代最好的朋友生了宝宝。学生时代的我们曾开玩笑说,以后要认彼此的孩子当“干儿子”。15年前的好闺蜜,还想不到未来的我们会越走越远。15年后,我们,一个人留在家乡做了大学老师,结婚生子;另一个人则远赴北京工作,并且爱上了养猫。
这个春节假期,我终于第一次去看望好友家已经3个月大的宝贝。家里沙发上、地上都摆满了小孩子的玩具。朋友坐下来陪我聊天,把宝宝交给了姥姥去哄着睡觉。“哄他睡觉太费劲了。像这么大的孩子一般一天要睡十七八个小时,我儿子现在也就睡十四五小时,太愁人了。”朋友随口同我念叨着,看来她已经完全熟悉了做一位母亲需要掌握的知识。因为每隔2个小时宝宝就需要喂一次,所以朋友已经很久没有出门玩了。
“养娃也太不容易了”,我忍不住替她抱怨。“也没有,还是成就感更多。宝贝动动手指,眨眨眼睛,我都觉得可开心了。他现在刚学会了翻身,特别有趣。”在朋友心里,这个世界上又多了一个让她全心去爱的小人儿,是最大的幸福。
一年一次的相聚,看一看从前的故事与而今的成长,这是“年”给时光打下的标记。
《人民日报海外版》(2019年02月14日第05版)